毛泽东与林彪的最后一次见面

毛泽东与林彪的最后一次见面





　



　 杜修贤



　 1971年“五一”国际劳动节的焰火之夜，我亲眼目睹了林彪撕去

唯唯诺诺的面纱，锋芒毕露，公开在高层人士面前亮出他与毛泽东剑

拔弩张的关系。



　 夜幕终于落下。



　 中央领导人陆续来到城楼上，不一会儿，毛泽东也到了，他仍是

上午的灰色中山装，连帽子也是灰色的。他微笑着到屏风后面坐下休

息。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被安排坐在主席的身边。



　 突然，大门口人流一阵涌动，周恩来大步流星走了入来，大家随

着他的手势，一望，哦―――陈老总跟在总理身后走入人们惊讶的视

线里。



　 毛泽东迅速抬起眼帘，凝目细望，咧开嘴笑了，忙站起身来握住

陈老总的手。



　 肠癌刚开刀不久的陈毅，一点儿也不像身患绝症的人，除比以前

消瘦了些，还和以前一样精神丰满，洒脱爽朗。当主席问他现在身体

怎样时，他那大巴掌有力地在胸口上拍了几下：“一切正常！主席。

”



　 毛泽东坐在中间圆桌的东首，紧挨着西哈努克亲王，董必武坐在

西哈努克西侧，―――西边的位子怎么空着，这不是林彪的位子吗？

这时我才发现林彪还没来。我左右看了一下，总理的目光也在寻找林

彪。



　 毛泽东略略地抬了抬头，朝对面的空座位瞥了一眼，又侧过脸和

西哈努克谈话，仿佛根本没看见那座还空着！



　 终于，林彪慢条斯理地走进大家焦急万分的视线里。



　 他披了一件军呢大衣，皱着眉，一脸孤寂的样子，从我身边掠过

时，卷过一股浓浓的烟土味。我早就听说他吸大烟有瘾。可能刚吸过

大烟，不然怎么这么大的味道。后来听知情人说，那天晚上，林彪要

吸大烟，不想去城楼，是总理电话再三请他出席晚上的流动，他才不

得不间断抽烟。所以，一副精神萎顿的模样。



　 他寒僻地落座后，一句话没说，和近在咫尺的毛泽东没有握手，

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瞅一眼，只是一味地耷拉着焦黄的脸……



　 我们拍摄一般要等正副统帅交谈时才开始，拍片子的人还在对着

毛泽东的方向调试镜头，我已经拍了一张主桌的全景。再瞅瞅，人物

表情特别是林彪的表情没有入入我们所需要的欢乐情景，只好放下相

机，慢慢地踱到边上，再回顾回头……啊！林彪不在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林彪还没泛起。



　 这时，人们的目光开始注意主桌上醒目的空座位，窃窃私语。我

心里滚过一阵阵的不安，林彪毕竟上哪儿啦？他怎么可以当着主席的

面不辞而别，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简直无法想象“一贯紧跟，无限忠

于”的林彪今天怎么会做出令人费解的举动来。



　 最着急的要数周恩来，他目光频频瞥向那个空座位，喉结上下滚

动着，他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只是将警卫员鸣到跟前耳语了几句，

警卫员飞快地跑向城楼大厅。



　 毛泽东的头由右侧扭向左侧，目光扫过对面的空座位，没有停留

，没有疑问，没有寻究。



　 警卫员一溜小跑到总理跟前，总理的浓眉疙瘩拧得更紧，神色非

同寻常的严峻。我一见，心里暗暗鸣道：不好！连忙跑去询问，那警

卫员小声告诉我：“林彪早就归家了！”我倒吸一口寒气：“他为什

么要先走？为什么不给主席和总理讲一声？”



　 “我们也不知道啊！”



　 拍摄片子、电视的记者还在茫然地四下里张望，等林彪来了好开

机拍摄。这下可糟啦！他们手里还空空的，明天晚上的电视节目不就

都砸了吗？我又想起我相机里的那张毫无掌握的照片，心里更加着急

。



　 我茫然地归到主桌旁，毛泽东望着绚丽多彩的天幕，微微张着嘴

，露出亲切和善还有童趣的笑容，面前变幻无限的画面，使他痛快地

沉浸在色泽、光束中。



　 毛泽东对林彪的不辞而别，表现了毫不介意的大度。



　 “身体不好，先归去了,墨尔本华人。”西哈努克向董必武询问了几句，一听

，也就释然了。



　 这是对林彪离去最好的解释。否则人们无法理解林彪的奇怪行为

。



　 当时城楼上还有报社的文字记者，他们听到林彪回去了，不再到

城楼来的动静，个个惊恐得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叽叽喳喳议论

个不停：



　 “这不是在开国际玩笑吗？党的副主席怎么能这样随便，想走就

走，想来就来？我们还没开机子，他的座位就空了，这片子怎么拍？

”



　 “林彪今天是怎么了，来的时候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最多只坐

了几分钟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真让人想不到，太意外了！我们

连一点儿思惟准备也没有，早知道这样，他一来我们就拍。”



　 “他不辞而别，肯定是赌气。”



　 敏感、刨根问底是记者的职业习惯。马上就有人问：“和谁赌气

？和谁？”



　 “还不是和主席呗！”



　 “嘘。”马上有人制止嘴不把门的记者。



　 我不由得望了望手里的相机，里面装着惟一一张毛泽东和林彪同

桌的底片，或许能填补这个惊诧的空位子，从而能挽救今天晚上这离

奇的事情给老庶民“意识空间”带来的影响。



　 暗房里，红色灯光中，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相纸在透显著影药水

里，一点一点地显影，我喜出望外埠将显影好的照片浸在定影水里，

细细观望，此时我终于可以吐出一腔紧张恐慌之气，松弛一下紧张的

神经了。



　 ―――毛泽东侧着脸，凝神在听西哈努克亲王的讲话，显而易见

他沉着脸不太痛快。



　 ―――林彪裹着呢大衣，像农夫一样，手抄在袖筒里，他躬着背

，精神萎顿的样子，脸上说不清是愁容仍是病容。



　 照片上面人物的情绪痕迹太显著，取景的角度也有点偏……可仅

此一张，不用它又用哪张呢？



　 别无选择！



　 5月2日，报纸出来了，经由周总理批准，仅此一张的照片登在头

版头条，标题用极醒目的黑体字压着：《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他

的亲密战友林副主席同柬埔寨国家元首、柬埔寨民族统一阵线主席诺

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在天安门城楼上一起观望焰火》。



　 我拿着密密麻麻堆满革命词汇的报纸，心里空落落的，脑海里老

是泛起那张空着的椅子……4个月后林彪粉身碎骨。



　 毛泽东饱经沧桑，处乱不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



　 然而，林彪的叛党叛国是件毕竟震惊中外，毛泽东的心理承受力

无法安然接受这枚不是落在他身体上而落在他心灵上的重磅炸弹。他

缄默沉静苦思一个多月，终于，病倒了！



　 打那以后，毛泽东再没有气宇轩昂地走上天安门城楼。



　



　 （摘自《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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